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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昊凯】破晓 23

次日中午，刚好是肉铺生意最红火的时候，吴中一连做完几单生意，终于有个空挡擦擦汗。

胡准胸前别了个警察局的牌子，怀中抱着几本账本，走上前朝他招招手。

“伙计，过来一下。还记得我吗？”

“哎，记得记得，”吴中堆了满脸的笑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，“长官好。”

胡准抽出一本账本递到他手中：“我们前几天不是奉命抽查店铺吗。现在查完了，转告你们老板，没有什么问题，以后也好好经营啊。”

“好嘞，那谢谢长官了。要捎块肉回去吗？”

“不了，还有几家账本要还。生意兴隆。”

 

吴中抱着账本往老板房中送，迎面和老板撞了个正着。

“回来了啊？咱们商铺没什么问题吧？”

“您放心，长官说没问题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老板憨憨地笑了笑，“对了，你来得正好，有个电话要找你，接一下吧。”

“找我？”

“是啊，说是你家里的人。”

吴中动作顿了一下，面上还是笑眯眯地道：“好，我这就去。”

 

待老板出门之后他终于露出了警惕的神情，伸出手拿起电话，呼吸声也轻了一些。

他用了几秒时间让自己缓过来，等确认自己声音正常之后，才终于发出一个音节。

“……喂？”

“吴中。”

“怎么会突然联系我？不是说我被盯上了，要停止联络吗？”

“从现在开始，我需要你保持冷静，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，能做到吗？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“事情发展到了一个很麻烦的境地，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。”那人说，“第一，立刻离开上海，我会帮你安排安全的交通线，但是这样，知更鸟就会因你陷入危险。第二，用你的命，去保护知更鸟的秘密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不会强迫你做选择，只是，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。”

吴中闭上眼，口袋中的纸条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湿透。

其实这没什么好选择的。

“我选二，”他说，“但，我还有一件事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吴中拿出手里那张被汗浸得字迹模糊的纸条，他刚刚从一个买家那里收到它。

“有一条信息，知更鸟要传达给孤狼。”

 

 

晚上七点。

这个季节天黑得不晚，这个时间外面已经跟黑夜无差。行动处侦查点的值班人员刚刚吃过晚饭，这会正有些昏昏欲睡

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。

小士兵手忙脚乱地把纸笔摊开在桌前，朝旁边喊。

“组长，吴中家里来电话了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从他们设立侦查点开始算起，这是吴中的第一次异动，胡准接过监听器，示意他给自己让座。

小士兵急急忙忙地站起来跑到一边，胡准一手扶着监听器，一手用笔在纸上记录。

-今晚可以吗？

-可以。

-那老地方见。

-嗯。

简短的对话很快结束，胡准把笔帽盖上丢到一边，放下监听器就往电话旁走。

“留两个人继续监听，剩下的人做好跟踪的准备，我这就去通知处长。切忌打草惊蛇，务必等待那个跟他接头的人出现。”

 

 

明天开始张一山就要闭关筹备零计划，情报处的一切事务都将交给王俊凯打理，考虑到王俊凯才来军统不到三年，张一山想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把情报处的重要干部们都叫来吃个饭，主要是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事。

“总之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，由俊凯负责整理一天中的重要事务，每天早上十点来交给我过目，其他人尽量不要跟我直接接触，有什么事跟俊凯说就好，大家自己掌握好分寸。我会尽量早日执行完零计划，重新主持情报处事宜。”

“明白。”

张一山微笑了一下，向王俊凯举起酒杯。

“接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。”

王俊凯忙站起身，与他碰了碰杯。

“应该的。”

张一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。

“行了，大家别拘谨了，吃饭吧……”

“砰！”

话音未落便被外面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，训练有素的特工立刻拿出手枪聚在张一山的身旁。

窗外不远处有火光闪动，明显的出事了的讯号。

王俊凯微微低下头：“处长，我出去看看？”

“注意安全。”

王俊凯将子弹上了膛，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楼。而剩下的特工仍一脸警觉地维持着保护张一山的姿态。

张一山轻笑了一声，拿起筷子。

“都干什么呢，继续吃饭。”

 

 

蒙着面的黑衣人一面飞奔一面往后射击，噼噼啪啪的子弹声伴随着逃跑人们的尖叫把夜晚的寂静给撕裂。

王俊凯循着声音朝出事的地方跑过去。不知怎么，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：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，危险的事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悄悄地进行，而他对此一无所知。这一认知令他又是茫然又是恐惧，大脑一片混乱，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无措起来。

他停下来，轻喘几口气，闭上眼，回忆了一下方才那火光发生的地点，东、南、西、北……是那个方向。

握着枪的手心有些湿了，剧烈运动的燥热感逼得他汗水顺着鬓角滴下来。

又是一声枪响。

这次很近了。

王俊凯微微弓下腰，扶着膝盖，喘了喘气，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快要糊住眼睛的汗水。

就在那个拐角。

 

“什么人？”

特工的敏感令王俊凯能轻易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敌意，接着那句问话的，是忽然抬起的十几把枪纷纷对准他的胸口。

他喘着气，使劲把气缓过来，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枪放回腰后，举起双手超前走去。

“刘处长，”他说，“是我。”

刘昊然闻言转过头，眼中的敌意瞬间化为惊讶。

“俊凯？你在这里做什么。”

王俊凯的气息还有些不顺，刚刚跑得太急，突然停下来多少有些受不住。刘昊然看出了他的吃力，抬起手示意手下放下枪。

“别急，慢慢说。”

“张处长在请干部们吃饭，”王俊凯放下防备的姿势，走到刘昊然面前，“听到有声音，就让我出来看看。”

刘昊然微微勾了下嘴角：“难为你了，还这么跑过来。就是我们的一个任务，出了点小状况，见笑了。”

王俊凯偏了偏头，正好看到前方一个人瘫倒在地上，应该是受了伤，被行动处队员团团围住。

“那……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
平静被扯破只是一瞬间的事。一颗子弹被那躺在地上的人恰到好处地闪避，一个行动处队员猛地扑到他的身上。可是晚了，手雷的保险还是被那个亡命之徒给扯了开来，不可避免的爆炸即将发生。

“保护处长！”

刘昊然一惊，这事情过于突然，他来不及细想，第一反应把面前的王俊凯一把抱在怀里扑倒在地，顺便用手护了护他的脑袋。

手雷在身后不远处炸裂开来，弹药激起的尘土噼里啪啦地砸在后背上、脸上，一阵刺痛。刘昊然紧紧闭着眼，直到身下的王俊凯推了推自己。

“刘处长……”

刘昊然趴倒在地的瞬间整个人做了王俊凯的肉垫，这会反应过来才觉得疼得很。周围没有伤到的士兵纷纷冲过来将他扶起，刘昊然咳嗽了几声，用手背抹了抹嘴。

那个引发爆炸的亡命之徒被炸得面目全非，刘昊然看了他一眼，厉声道：“你们都愣着干什么？去搜。”

王俊凯被刘昊然整个包在怀里，倒是一点没有伤到，只是脑子还是糊的。

刘昊然扶着腰缓了缓，偏头看向王俊凯。

“你没事吧？”

王俊凯摇了摇头，看向刘昊然的手背。

“你的手……”

刘昊然把手转过来看了看，轻轻笑了笑。

“蹭破点皮，不要紧。你快回去吧，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利，别扰了你们张处长的雅兴。”

王俊凯伸了伸脖子，刚刚那颗手雷爆炸得突然，他们和那人离得近完全猝不及防，行动处的队员大都有些受伤，几个没伤着的又忙着在那个死人身上搜来搜去，看着也腾不开手。

“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？万一还有哪里磕到的。”

“不用，”刘昊然歪了歪头，戏谑地看着他，“我可不会受了伤就哭鼻子。”

“……”王俊凯脸红了红，有些窘迫，“不是就那一次，你怎么还记得。”

刘昊然觉得他这样可爱得很，上前用没伤到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，刚想回嘴，胡准就小跑几步凑了过来。

“处长，”胡准递上一本焦黑的簿子，“除了一些生活用品，只搜到了这个，如果我没猜错，他们今天接头应该就是为了它。”

刘昊然接过那本东西，翻了翻，啼笑皆非。

“都被炸成这样了，还能看出是什么？”

胡准无奈道：“只能交给技术科碰碰运气了，抱歉处长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，是我们失误了。”

“行了。你把这里的东西，包括尸体，都带回处里，然后再写个行动报告，我处理完伤再来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。”

“是。”

王俊凯一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，行动处处长与下属的报告他本不该听，只是面前的人一点没有避讳的意思，他贸然离开反而显得更突兀。刘昊然看他懵懵的可爱，冲他笑了笑。

“走吧。”

王俊凯回过身：“嗯？”

“送我回去处理一下伤，我的车大概得让他们装尸体了。”

“……好，那我回饭店跟处长说一声。”

“我就不是处长？”

刘昊然今天格外话多，话里话外都明摆着想把王俊凯逗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。王俊凯自然听出了他的坏心思，轻声嘟囔。

“工资又不是你给我发。”

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忽然释放开来，加上王俊凯这孩子气的话让刘昊然忍不住笑出声。

“你一个小朋友，怎么这么势力？”

“我不是小朋友。”王俊凯红着脸反驳，“而且车是处里公用的，我要用总得告诉他一下。”

“你说得对。”刘昊然忍不住去揉王俊凯的头发，“行了，别紧张了，那人都死了，开心点。”

“我没有紧张，”王俊凯轻声反驳，“不过，我能不能冒昧请问一下，刚刚你们是在抓谁？”

“抓共党啊。”刘昊然歪了歪头，“就刚刚那个自尽的人肉炸弹。”

“抓个共党，怎么动静那么大？”

“他可不是一般的共党，”刘昊然神色不变，“他是吴中，据说，是咱们这儿一个卧底的上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