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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昊凯】破晓 14

（ps：这个电影确实存在，但剧情是我瞎编的）

一杯咖啡下去，又买了块面包填肚子，胃里还算舒服。

刘昊然时间掐得挺准，三人走进影院的时候，白幕上的光堪堪亮起来，正播出北京电影制片厂开头的画面。

刘昊然微微偏过头，轻声对后面的王俊凯道：“左边最靠内的位置，你跟紧我就好。”

王俊凯本就和刘昊然挨得近，鼻尖刚好贴着他的肩头处，刘昊然回头的瞬间两人气息更加贴近，加上为了不打扰到人，刘昊然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，有点浑厚又有点沙哑。

王俊凯脸有些热，好在灯光昏暗不会被注意。他抿了抿嘴，乖巧地说了声嗯。

顾阳一直默默地跟在最后，于是三人坐下的时候，王俊凯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中间。白幕上的画面有一些噪点和晃动，炮火声开始响起来，一颗子弹正中刚刚升起的国军军旗，一批一批冲上前的战士被飞来的榴弹炸倒在地。观众看不清血的颜色，却能看到生命的消亡，战争的残忍如此直白且清晰。

王俊凯不自然地绞着手指。

他不是没有杀过人，他曾经亲手把一颗子弹嵌进冯鑫的脑门，然后收获了赞扬与褒奖。他如此正义地终结了一个人的生命，因为那个人是共产党。

直接或间接地杀人给他带来了多少荣耀。以至于此时看到鲜血心存不忍都显得荒谬。

“这会儿你应该还在日本读书吧。”

王俊凯之前思绪乱飞，忽然被搭话愣了一下，这才反应过来刘昊然说的是电影里的时间。

“……是。那段时间虽然没有人说什么，但我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难受。所以我回国后，就立刻决定了要来这里。”

“挺好的。其实你不必有什么负担，出国深造后再回来，比起我这种没出去过的，其实是对祖国更大的贡献。”

“您别这么说。”王俊凯轻声道，“以前我也这么想，但渐渐才发现，还是做对的事更重要。”

子弹与炮火的灯光映在王俊凯的脸上忽明忽暗，小朋友过长的睫毛此时还能透着光。

刘昊然开口：“那你说说，什么是对的事？”

那语气像极了一个长官对下属的考验，王俊凯转过头，轻笑道：“当然是听长官的话，不叛国。多少人从国外留学回来，最后做了叛徒。”

刘昊然轻笑了一声，然后把脸转了回去。

“看电影吧，年轻人多了解了解历史，有好处。”

 

新式的美军飞机在画面上穿梭，训练营中的士兵在泥浆中跌到又爬起，一口外语的教官举着枪支，对着那些倒地不起的学员破口大骂。王俊凯忽然察觉到右边有些异常，转过头，就看到顾阳的额头有些湿润，透过反光也能看到他脸色发白，神情有些难以掩饰的痛苦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顾阳本来靠在椅背上，闻言稍微直了直身子，手抚到自己的腹部。

“我没事，忽然有些腹痛。凯哥，麻烦你帮我和刘处长说一下，我可能需要方便。”

王俊凯有些奇怪，但还是应了声好。

“那快去吧。要是再不舒服，就去药房开点药，早点回去休息。现在非常时期，还是不要耽误明天的行动比较好。”

王俊凯真诚的话令顾阳有些感激，道了谢之后才慢慢起身。

顾阳离开的时候被刘昊然察觉到了动静，他转过头，看到顾阳半弓着身子离开的背影。

“他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哦，他说有些腹痛，需要方便。”

 

军号声响起，行列整齐的军用飞机在空中盘旋，国军的军旗在尘土中飞扬，伴随着冲锋号角。所有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向前冲锋，身上是弹痕与鲜血。疼痛与恐惧，这些生理情绪在战场上都如此渺小，只有一个念头贯穿始终，站起来，举起枪，把敌人杀死。

爱国情绪在这种时候尤其容易被触发。王俊凯鼻尖有些酸，好在顾阳回来的动静及时打断了他的感性。

他清了下嗓子：“好点了吗？”

“好点了。”顾阳摸了摸肚子，“明天的行动应该不妨事。”

王俊凯嗯了一声：“那就好。要是再不舒服就找时间去看看医生，落下病根可不好。”

“你说的对，”顾阳道，“今天很奇怪，我以前从来不这样。”

“说起来，你参加过抗战吗？”

白幕上的日军与国军交战得火热，一辆坦克从士兵的身上碾过去。

顾阳道：“参加过，以前张处长在前线的时候，我是他的警卫员。”

在战火纷飞的泥坑中共度生死，然后回到后方相互怀疑。王俊凯摇了摇头，这句话在胸口过了一遍，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
很正的一部电影，最后日军终于缴械投降，那几个曾被炮火轰进医院，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国军军官站在那里接受日军的敬礼。画面变暗，片尾的音乐响起，北京电影制片厂这几个字重新出现在幕布上，这会儿才开始有人站起来离开。

出去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，顾阳说想拐弯去一趟药店，吃点药放心一些，也防止第二天的行动出意外，就没有跟刘昊然和王俊凯同路。

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，不远处的酒馆里，小二正收拾着桌子准备打烊。油灯被一盏一盏地吹灭，一片叶子在前方掉下来。

刘昊然开口：“怎么样，心情好点了吗？”

“嗯？”

刘昊然轻笑：“你前段时间心情不佳，出来放松一下有没有好一点？”

这个点的街道不像下午那么热闹，只剩下电影院散场后的稀稀拉拉的人流。

王俊凯低下头：“谢谢。”

刘昊然抬手揉了揉王俊凯的头发：“回去就休息吧，明天的行动注意安全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正是黄昏。王俊凯想起那个他喝得微醺的午夜，刘昊然也是这么跟他走在路上，跟他聊日本。彼时他脑子乱七八糟，还很大胆地说要带着长官去看樱花。

眼前是温文尔雅、谈吐得体的国军军官，他见过刘昊然拿枪的样子，但还没真正见过他杀人的样子。

“刘处长，您参加过抗战吗？”

刘昊然笑道：“怎么又忘了。刚刚不是说了，在外面叫我昊然。”

“……”王俊凯低下头，声音如蚊子叫，“这我可不敢。”

刘昊然笑笑，也不再勉强，回答道：“参加过。我41年才被调来的后方，之前在前线打了四年的仗。”

“打仗是什么感觉？”

“你应该知道的。你经常出任务，其实那也是打仗。”

“不一样。”王俊凯道，“我不会在最前面，可是打仗的时候，每个人都在最前面。”

果然还是个小孩。刘昊然想。就像所有小孩子一样，对战争怀有难以言喻的热情与好奇，过分勇敢又过分单纯。

这真是很危险。

“其实没有什么感觉，”刘昊然道，“或者说是来不及有什么感觉，就是想着要把敌人给杀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王俊凯迟疑了一下，还是问，“如果可以选，您更想在后方还是在前线？”

问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多嘴。这其实没什么值得问，因为他已经能预见刘昊然的回答，无非就是，没有什么个人喜好，一切听从党国的安排。正如刘昊然一直以来的样子，温和亲善又滴水不漏。

刘昊然果然是这么回答的。

王俊凯没有再追问，生硬地转了话题：“那您以前的战友呢？现在还联系吗？”

刘昊然微笑道：“有的还联系，有的去了不同的后方机关，就不能联系了。”

最后两人在一个岔路口分手，刘昊然看着一身笔挺军装的小朋友离开的背影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
其实更喜欢在前线。他想，王俊凯说得对，最重要的是做对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