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昊凯】破晓 10
试了好久才试出敏感词……
——
王俊凯在深更半夜忽然得知爷爷身患重病的消息。
就在他洗漱完准备休息迎接第二天的疲惫工作的时候，家里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。
如今上海站内部人心惶惶，相互怀疑，王俊凯心知张一山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准自己的假，去提这件事只会平白招来一堆流言与猜忌。
“那爷爷他，现在怎么样……？”
“你工作忙，脱不开身，娘懂你，也无意拦你。你放心，娘和你爹都能照顾好爷爷，你只要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，报效祖国，不必念着我们。”
王俊凯强压下哽咽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。
“只是儿子啊，等把共党赶走了，你就多回家看看吧……”
王俊凯握住听筒的手紧了紧，一滴眼泪啪地砸到地上。
刘昊然没想到竟能在酒吧碰到王俊凯。小朋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，王俊凯向来爱整洁，而此时两个空酒瓶歪横在他面前，却也没心思去动手把它们摆得整齐些，他手上拿着个酒杯，一杯一杯，不停的。
刘昊然不知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。
为了避免打草惊蛇，他没有大肆调查肉铺，只是让下属装作缠人的买家支走肉铺老板，以便他趁机在外面迅速浏览肉铺近期的账本，并用微型相机记录。
而在那个账本上的一条交易记录，令他激动到近乎颤抖。
冲印相片的时候，他动了些手脚，把那一张藏了起来，小心地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。
那个交易，就发生在吴中出现异常情况的同天下午，而买家是，德云牛排店。
王俊凯那天带他去的那一家。
刘昊然强迫自己冷静一些，以防自己被可能接近真相的狂喜冲昏头脑，毕竟这世间有太多巧合，他必须掌握充足的证据，因为对于知更鸟的判断，他不能出一点点的错。
随后他又去了爆炸案的现场，细细比对了一开始拍摄的照片、现场、以及张一山对爆炸案的猜想，可无论如何都挑不出错。爆炸案发生的时候王俊凯也确实在王大陆家中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嫌疑人。
但还是有这种可能性的不是吗，行动正好发生了泄露，共产党嫌疑人正好有了动作，而王俊凯也正好和他有了间接的接触，这一切不能仅用巧合二字来解释。至于爆炸案，像王俊凯这样的物理高材生，一定有能力设下他破解不了的局。
明明已是深夜，刘昊然却觉得自己睡不着，他半是兴奋半是疑惑，需要好好思考自己必须得保护的那个知更鸟到底是谁。
他本想用酒精刺激一下大脑，让自己清醒一些，却没想到那个让自己头疼万分的主人公，就坐在酒吧的吧台旁。
他想了想，还是走过去。
“这么晚还不回去睡觉？”
王俊凯朦朦胧胧地抬起眼，他已经喝得半醉不醉，其实脑子还算清醒，只是反应慢了半拍，愣愣道：“刘处长……”
“一起喝一杯？”
王俊凯垂了垂眼算是默认。
刘昊然喊来服务生添了个酒杯，看着王俊凯替自己斟满，刘昊然看着他因为微醺而泛红的脸，轻声开口。
“是为了工作的事睡不着？”
“……嗯。最近事很多，压力大，很多事都想不明白。”
刘昊然看着他的眼睛，小朋友应该是喝多了，眼睛一直懵懵地半睁着，睫毛又太长，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情绪。
“实在累就请假放松放松，去散散步，看看电影。”
“谢谢。”王俊凯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，托着脑袋看他，“刘处长也是因为工作睡不着吗。”
刘昊然轻笑：“差不多。我刚加完班，来喝点酒放松放松。”
面前坐着个长官，王俊凯更不能放纵自己喝醉，抿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，双手撑着下巴，歪头看向对面的人。
“其实我是心情不好。爷爷生了重病，我却不能回去看他。”
刘昊然惊讶了一下王俊凯的坦诚，其实做特工最忌讳的就是坦诚，王俊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。
或许小朋友是实在太累了，被他撞见了两次脆弱的样子，有了破罐破摔的倾诉欲。
刘昊然觉得心里那块软肉被戳了一下。
“也是。最近你们情报处又是零计划，又是卧底，张一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允许你离开上海。”
王俊凯苦笑了一下，又开始灌酒。
刘昊然实在看不得王俊凯又是难受又是强撑的样子，又不知怎么安慰，只好开玩笑逗他开心。
“你今天还会哭吗？再哭可没地方蹭鼻涕了，之前手帕给了你，你还没有还我。”
王俊凯愣了一下，刘昊然有些惊讶地注意到他耳后竟又更红了几分。
然后小朋友就伸手去掏外衣的口袋，把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拿出来，递给他。
“抱歉刘处长，是我忘了。前天真的谢谢你。”
手帕已经被洗好晾干，王俊凯半睁着因为微醺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。
刘昊然伸手接过手帕收好，又捏了捏他的肩。
“一定会好的。”
王俊凯眼睛好像又湿了点，但这回没哭，只是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嗯。
刘昊然心知自己无法对王俊凯进行更深入的试探，因为一切试探都只会使他和知更鸟的处境更加危险，毕竟他并不能排除王俊凯不是知更鸟，是他猜错了的可能性。
只是，王俊凯在牛排店难以遮掩的紧张，物资任务之后突如其来的眼泪，还有今夜的隐忍谨慎的痛苦，这些不小心泄露出的情绪都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。
而接下来，他只需要做最后一件事。
“胡准，抱歉半夜打给你。不是紧急任务，我现在在外面，不赶紧告诉你担心一会儿忘了。今天任务结束得晚，你还没睡吧？嗯，那就好。明天上班后记得去找张处长，问他要一份那七个嫌疑人这两天的行程记录……你不用管是哪七个，张处长知道，他也肯定会派人跟踪记录，对，你只需要把他的记录要来就行。那七个人这两天去了哪些地方，见了哪些人，一定要让兄弟们一一核实，最后把整理完的资料拿来给我。对了，记录可能有所疏漏的地方需要标记出来……对，不必对张处长多说，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行动。嗯，你明白就好。这些天兄弟们应该会比较辛苦，等这个任务结束后，我给大家发奖金。”
在公共电话亭打完电话回到酒吧，刘昊然看见王俊凯已经趴在了吧台上，估计是睡着了。小朋友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，残留着没喝完的酒的杯子就搁在手边。
刘昊然走过去，刚刚靠近一些，王俊凯就醒了。
他揉了揉眼睛：“我怎么睡着了。”
刘昊然去扶他手臂，想拉他一拉：“困了就回家吧，都这么晚了。”
“……疼。”
刘昊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处，连忙松开，又忍不住教训他：“你还知道疼？受伤还喝那么多酒。快回家睡觉吧，明天还得上班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睡醒了的王俊凯又恢复了平日里活泼的样子。他们有一段顺路，就自然而然地同行，这个点街上什么人都没有，只偶尔看到一两只趴在路边的野猫。
刘昊然见他心情恢复，就问了句想问很久的话。
“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地方？”
王俊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。“什么？”
刘昊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：“我还从来没有出过国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王俊凯一面回忆，一面尽力地描述给他听，“日本其实很美，跟我们现在的书上写得完全不一样。富士山上常年都积着雪，从远处看就像一副画。每一个人都会非常非常期待樱花盛开的季节。”
“樱花？”
“樱花盛开的时候，那一整片的树，都白花花的、圆乎乎的，花瓣会飘飘荡荡地掉下来。就像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里神仙待的地方。”
刘昊然轻笑：“我以前从没想象过，日本人居然会有这样的雅兴。”
“其实日本人很有礼貌，也很爱美。哎刘处长，等我们打完仗，要是你不嫌弃，我陪你去日本看樱花。”
那句“等我们打完仗”让刘昊然有一瞬间的晃神，面前一脸真诚的少年似乎真的就是自己最亲密的战友，他们真的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。
刘昊然努力把“知更鸟”三个字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。
他开始想象王俊凯口中的日本，那些在他原本的印象中凶神恶煞的军官忽然变成了衣冠楚楚的青年，带着女伴在樱花树下野营，在如同柳絮一样飞扬的樱花瓣中接吻。
“你很喜欢日本吧？”
“在日本学习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，比在家里自由，也比在这里轻松。我现在满脑子驱逐共党，统一全国，就是把樱花摆在我面前，大概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看了。”
王俊凯顿了一会，又补充道。
“其实我和日本人不一样，他们喜欢樱花凋零的样子，白色花瓣落了满地，树枝光秃秃的，他们爱看那个。但我不喜欢。我觉得樱花正盛开的时候最美，我觉得美的东西，都该以最灿烂的样子表现出来。”
王俊凯还有句没说出来的话。
樱花花期太短，与其去思索死亡的漫长，不如在活着的时候，活得最值得。
其实他似乎曾和刘昊然说过这个意思，他当时就说了四个字。
向死而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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